1
理性人,作为决策主体充满理智,既不会感情用事,也不会盲从,精于判断和计算。
在王杰希的记忆中,以前有人曾评价自己,无限接近理性人,冷静得让心脏都不由得鼓掌暗叹。他其实还差那么一点,并不是个完全的“理性人”。王杰希具有关于他所处环境的完备知识,即使不是绝对完备,至少也相当丰富透彻,偏好稳定条理清晰,认知水平属于“理性人”无疑,但唯独行为动机并非趋利避害,有时候明知会伤筋动骨也并不回避。
王杰希对于自己的理性还是颇为得意的,虽然他从没跟外人提起过。外人,不包括乔一帆。
此时乔一帆缩在离王杰希不远的沙发里,捧着手机看得乐呵呵。
“看什么呢这么乐?”王杰希埋在电脑后面没有动。
“前辈昨晚的直播,不是聊股市嘛……”乔一帆望向他,“弹幕说该买环保股。”
“怎么说?”王杰希向后挪动了一下旋转椅,从电脑屏幕后面现身。
“因为要支持微草绿化全联盟的事业哈哈……”虽然很短暂,但乔一帆捕捉到王杰希嘴角不着痕迹的抽搐。
王杰希随即又缩回电脑后,无奈叹气:“你们啊……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自己跟乔一帆这小小的年龄差距里估计如果只容得下一层代沟,但绝对是马里亚纳海沟。
乔一帆若有所思,微微一笑:“我可是都知道你在想什么。”王杰希没接茬,乔一帆又补充道:“你很好懂啊,又不难猜。”
这话说完,王杰希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饶有兴致地打量乔一帆。好吧,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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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非常好奇。”王杰希抱着保温杯在沙发上坐下。
杯子是去年冬天乔一帆送的,那会儿B市开始闹流感,又赶上微草战况最为胶着的时候。王杰希一直觉得自己身体素质还不错,但在连熬了几天战术筹备会后也不幸病倒。要不是因为生病太难受又耽误比赛,王杰希觉得什么也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看乔一帆忙上忙下照顾自己倒也是乐事一件。
临回H市那天,乔一帆往家里带了一个丑得很有风格的保温杯,温柔又严肃地劝导他要好好注意身体。王杰希嫌杯子老气,不肯用,然后乔一帆就买了一对,王杰希一个,他一个。于是王杰希就给杯子拍照发微博,配文字“多喝热水”,有所指而不道破,引来评论里一波又一波意味不明的“yoooo~”。
乔一帆放下手机,满意地看着保温杯里漂着的枸杞。“先从基础假设开始吧……在一般人看来,你应该属于风险厌恶型,在权衡收益——就比方说比赛得分——与风险时更倾向于低风险的选择,所以观众是没机会看不到王不留行满地图乱飞擅自行动这样的场面咯。”
乔一帆停顿了一下,“……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在两人身上指了指),你是一个十足的risk seeker。”
王杰希觉得乔一帆的语气有点似曾相识,三分自信七分调侃,跟“真相只有一个”有异曲同工之妙,难道天真少年已经成长为联盟新一代心脏?
心再脏也是自己家的,就不计较了。王杰希配合地问道:“我怎么就是个risk seeker了?”
3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乔一帆笑笑,“当年我追你的时候……”
王杰希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陈年往事就不要再……”
乔一帆看着王杰希红起来的耳根想,联盟里那么多人,怎么从来没人发现逗王杰希是件这么有趣的事呢。
“前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直以来不都是我死缠烂打到处丢人。”
王杰希不说话,吞下一大口枸杞。
相处久了之后乔一帆发现,王杰希不总是像外界假设的那么冷静淡定,他会惊慌失措——经常是突然沉默,然后拼命掩饰,比如说假装喝水吃东西,再比如说躲到被窝里……王杰希也不总是每天早上起来都精神饱满得要找千八百个陪练,他会因为晚上没睡好发小脾气,晾着满脸纯良的乔一帆在一旁吹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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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risk seeking就是,你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单方面喜欢你的情况下,居然抢先一步向我表白。”乔一帆向后靠在沙发上,享受了几秒的寂静后补充道:“在预期收益相同时——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想要跟你在一起——选择了风险更大的那条路……反正从理论上来说,主动表白相对于被表白,风险更大。”
理论上……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大道理一套套,但王杰希竟然不知从哪里开始反驳,毕竟当时头脑发热的人是自己。
乔一帆追的多辛苦,王杰希看在眼里。资历较浅或是主动方会承受巨大的压力,稍微行差踏错就被指责缺乏自知之明,更严重的还会被质疑不务正业影响战队成绩。
每次比赛间隙,乔一帆会来B市,有时陪王杰希吃个饭,时间不凑巧的话打个照面就得走,回到H市已是深夜。少年就一直这样,有些自虐地坚持着一个看不到头的单恋。眼框下的黑眼圈逐渐厚重起来,但依然遮不住他腼腆的笑。
王杰希想,如果那天没有下雨,他应该就不会想起来乔一帆离开会场的时候没有带伞。如果没有想起来乔一帆没带伞,自己也就不会一个人跑出去然后跟人撞了个满怀。
“前辈!”乔一帆反应过来,“没撞到哪儿吧?”
“没……下雨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吧。”
意料中的,乔一帆答应了,明明很兴奋还不忘小心翼翼疯狂试探——“会不会太麻烦了”、“其实走回去也没多远”、“要叫上微草的队员吗”……
“不用,他们先走了。”王杰希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
乔一帆很快在车里睡着了,脑袋靠在玻璃窗上,发出有规律的撞击声,醒过来时发现车子停在了一个地下车库。
“这不是酒店啊。”乔一帆揉揉酸痛的脖子,对自己睡了一路有点抱歉。
“嗯”王杰希的语气理所当然,“这里是我家。”
乔一帆依旧状态外,“前辈是不认识路吗?等我搜一下……”
“一帆”王杰希仍然目视前方,“别搜了,我专门开到这儿的。”他回头迎上了乔一帆的目光,“临时起意,抱歉没提前跟你说。”
啊?乔一帆还是没能完全处理王杰希说的话。
大概是静了有一分钟,两人坐在车里发呆。
“探讨一下——”王杰希像是刚刚才想起来要说话似的,“如果你还喜欢我,然后我刚好喜欢你,我们两个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说什么?”
“可能性有多大……”
“前面那句。”
“我说我喜欢你……”王杰希没能把这句话说完,乔一帆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扑上来死死地抱住了他。
“呜呜呜……我也好喜欢你啊……”
王杰希叹了口气,虽然没说完,但结果终归是一样的,到头来还是冲动了一把。
才不是为了追求惊险刺激呢,傻瓜。
5
面对职业圈内铺天盖地的八卦,王杰希有官方回答,“一帆脸皮薄,实锤还是我来吧。”
叶修只笑笑不出声,怕是在你那儿才薄吧,那小子打游戏的时候脸皮厚得不像话。无所谓,反正自家的猪都会拱白菜了,该高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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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我认了”,王杰希放下保温杯,“还有呢?”
“再比如……”乔一帆挪到王杰希旁边,拿起一个靠枕垫在他腰后,“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特别喜欢我。”
“小子你哪来的自信?”
“……到头来也没舍得让我睡沙发。”乔一帆笑嘻嘻地贴过去。
学坏了,学坏了,这还是当年的小天使吗?
“那我睡沙发。”王杰希佯装推开他。
“别啊,我也舍不得,而且容易睡坏腰。”
“滚——”
END